2019年3月14日 星期四

【書生｜045】牽掛，是一輩子的事


【本週書目】有一天，媽媽老了
【本書作者】洪榮女、黃安娜
【本書譯者】邢心芳
【ＩＳＢＮ】9789862723722
【出版公司】商周出版
【本書定價】280
【出版日期】2013／5初版1刷
【讀後心得】

今年的母親節前後，各大出版社分別推出許多有關於母親的作品，其中有一本就是《有一天，媽媽老了》。
明明知道是商人的手法（其實賣書真的賺不了錢，尤其是在台灣這種閱讀風氣不怎麼盛行的國家），我還是隨手翻了一翻。看到洪榮花媽媽，為了不花孩子們的錢，老是撿著用被汰換掉的電冰箱，甚至都已經漏水了還捨不得丟。女兒黃安娜背著媽媽偷偷買了一台新的電冰箱，雖然還是討罵了，但書裡寫到媽媽開心地使用著全新電冰箱的一幕，我也深受感動，而那是洪奶奶以九十六歲高齡逝世前的一年所發生的故事。
而這本書，也一直被我放著，因為每次隨便翻其中一個篇章，都讓人看到滿滿的愛。
「女子無才便是德。」這樣的觀念，在早期的韓國也是一樣被奉行著。
自從懂事以來的洪奶奶，就在椅子的輔助下開始幫忙家庭手工，直到十九歲出嫁。
得張羅婆婆的生活，三不五時還得徹夜應付發酒瘋的公公，連先生都小上自己一歲，天還沒亮就得起床張羅一家大小的事務，常忙到凌晨才能就寢，家裡經濟狀況又不理想，還得照顧姑叔們，心裡的煩悶可想而知。
可偏偏在處理接連逝世的公婆的喪禮的同時，卻也疏於照顧自己的兒子木男，才九個月大就給活生生折騰死，還只能就近找個小山丘埋葬，而這也成了洪奶奶一輩子的痛。
一九九五年黃慶花（後改名黃安娜）在洪奶奶的衣櫃裡，偶然發現了八本日記本，而這則是自己的母親一筆一畫給寫下來的（說畫下還比較貼切一點）。原來不識字的洪奶奶，跟著自己的孫子，也開始學會寫字，並偷偷記下自己的心情，雖然語句不順，卻不減其風采。
女兒將自己母親的親筆日記整理出版成《藏在心中的話》造成韓國的討論，十年之後，KBS電視台甚至改拍成五集的《秋天的庭院》放送全國。
雖然日記本後來遺失了，但搭配黃安娜自己寫下的部落格的文章，則成為現在在我們手上的這一本書。
這本書是由兩位女士的共同作品。每一篇章都是由洪奶奶先登場，後面再接著黃安娜女士的補充說明。
我在洪奶奶的文字裡，看到了年輕時的辛苦，老年的孤單，農作的喜悅，還有與家人間的磨擦與親情。
我在黃安娜的註解間，看到了身為長女的奉獻，婚姻的挑戰，母親的照護，還有自己對母親的抱歉與心疼。
這兩位女士，一位是九十六歲，一位則是七十二歲了。而我依然看得見親情無聲的流動，與無心的刺痛。
母親大人，老是拿個本子，記東記西的。我隨手拿來一翻，都只是寫上阿拉伯數字，再壓上一個日期。看起來就是平常花費的支出明細，還有對親朋好友們的欠款紀錄。每每不經意間，總是會透露出自己因為識字不多的那種遺憾。身為兒子的我，其實都看在眼裡，聽在耳裡，記在心裡。
身為家裡唯一的女兒，得早早失學照顧久病的外婆。嫁入黃門後，又得照料全家大小，所有夢想早就被這生活瑣事給消磨盡失了。
我還記得小時候拿聯絡簿或通知單回家，總是要念給母親聽，我念了半天，也不知道母親有沒有聽懂，大部分的時候，都是我胡亂猜測一番，只要母親大人有給我錢繳學費、繳班費、繳雜七雜八的費用就好。
因此我一直以為，全天下的母親都是不認得字的，這也可以說明為什麼後來出外求學與工作的我知道我的同學或朋友的爸媽都是從事白領工作時的內心衝擊，也可以理解母親那種目不識丁的失落感是從何而來。或多或少也影響我為什麼這麼重視文字，也勤於筆耕的原因了。
洪奶奶先是罹患了子宮頸癌，二○○六年七月十九日又摔斷了髖關節而臥床了兩年又八個月。在那三月三十一日下午一點五十五分撒手人寰之前，為了看自己的大女兒慶花的最後一面，硬是撐著脈博。「媽！我來了！慶花來了！」黃安娜趕到醫院進病房的第一句話，就是跟洪奶奶講說「媽，現在已經是春天了，花也開了。」因為洪奶奶私底下總是跟她說：「我要是能在春天離開人世，那該有多好。」
我們到後來，都會剩自己一個人過生活，如果沒有農事可忙，沒有鄰居可聊天，孩子們又各自有自己的工作與家庭，又不會塗塗寫寫好打發時間，一定會悶壞的。
而且有許多心裡的話，平常是說不出來的，都要自己獨處時，才會靜下心來好好面對並整理。而書寫通常都是最好的抒發管道。所以我們也看到洪奶奶寫下因為自己生病而拖累孩子們的那種自責，與常沒來由的脾氣了。
擔心自己的女兒沒有嫁好，擔心自己的兒子沒吃飽，擔心長孫一個人出國留學，擔心女婿的工作，擔心媳婦的心情，擔心孫子、孫女、外孫、外孫女，還有曾孫。
或許，對家人的牽掛，才是我們終其一生所必須背負的甜蜜負擔吧。
才剛過百日祭祀的外公，在那祭壇前，把離世前親自照顧自己十幾年的女兒給叫了過去，說是要交代事情，而我也跟著過去。
從旁輔助的師父，道出外公與我不曾見面的外婆心裡的牽掛，擔心母親長年勞累的身體，一定要母親親口回答說會好好照顧自己，外公與外婆才能安心。
其實外公與外婆最懊惱的是，怎麼會把自己唯一的女兒嫁成這樣。從小看著母親大人是如何憑著一介女子之力支撐起這個家的我，是最知道外公外婆心裡牽掛的，要不然怎麼會一句話都沒有留給舅舅們，還特地把自己的女兒叫過去叮嚀呢。
隨行在側的我早已淚流滿面，也在心裡偷偷跟外公外婆講說，請他們不用擔心，以後會好好照顧母親大人的。
看著黃安娜女士寫下自己是如此讓自己的母親難過傷心，與自己內心的擔憂，我彷彿也看到一路以來的自己，言行間也曾這麼樣地讓愛護著自己的母親傷心難過著。
感謝的話，說不出口；道歉的話，不知怎麼說。彼此傷害既然在所難免，只要日後更加善待彼此，身為家人永遠都會是最寬容的，就像洪奶奶不斷叮嚀慶花的：「難道只因為他們做得不對，就不要他們了嗎？」
母親大人也一直很自責沒能給我們這些孩子更好的家庭環境。可是我卻想跟母親大人說，謝謝您，生給了我一個健全的身體，還有一顆善良的心。房子我會自己賺，車會自己買，老婆我會自己娶，只要您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就是孩子們最大的禮物了。
還有啊，您什麼時候才要報名去上課啊，我都已經提過好幾回了，好歹也把國小學歷補上吧，作業我可以偷偷幫你寫沒關係，我也可以去接你上下課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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