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向田邦子」這個名字,沒有為什麼,就是純粹的喜歡而已,就像我喜歡小狗的同時卻對小貓沒什麼興趣的那種單純的喜歡。
我一直都是知道這個日本女作家的,除了近些年常在書市上看到作者名冠上她的名字外,也常常在台灣作家的筆下提到這個充滿謎樣的女子。
或許也是因為這種不知所以然的熟悉感,以致於會毫不考慮就前後入手了好幾本她的書了。
但我想你也知道的嘛,買書的速度通常遠遠快於消化書的速度,這就像去吃到飽的餐廳,明明眼裡看見的每一樣都是美食,鼻子聞到的每一道都是美味,可誰叫我們只有一張嘴,在肚子皮被撐破之前,早就舉白旗投降了吧,邊哀怨著說下次不要再來吃吃到飽因為太浪費了,然後下次還是照常踏進店家的那種矛盾感。
你說像是狗兒的鼻子那般的靈敏也好,有看書習慣的人,對書的靈敏度雖然不善於狗(幹嘛跟狗作比較啦),但真的強於一般人,所以只要我們看一下書的簡介,或者翻一下其中一些段落,大抵就可以猜測是不是一本好書,或者適不適合自己,如果有借書習慣的人可能下一刻就會去跟圖書館登記,那像我比較喜歡買來收藏的,不是會被我列為待購清單,就是立刻拿到櫃檯去結帳,哎呀,把零用錢都花光了導致娶不到媳婦,這該怎麼解呢?
有時候會想,我會去收集的這些書啊、CD啊、DVD啊,在自己離開的那一天,是會被當成像衣服一樣的垃圾丟掉呢?還是有機會會被重複使用?
看樣子,可被重複的使用性還蠻高的,所以下手的時候,就比較沒有罪惡感了吧!(完全是在找藉口,哈)
可就像收藏了一部很好看的DVD的那種心情一樣,當自己手上有一本書、一套書、一個作者的全集,那種感動,那種滿足,絕絕對對不會亞於一頓美食,或者一位令人心怡的對象。
有人曾說過,每個人的這一生,一定會在收集某樣東西,或者更多樣,就像有的男人以收集女人為目標,甚至還到處嚷嚷,看著身旁出現了這樣的人,就會讓我思考,那會是我想要收集的東西嗎?還是,那不過就是自卑的另一種補償作用而已?如果真的要讓我挑一樣來收集的話,我好像比較適合走文字路線,寫字也好,書籍也好,交談也好,文字所展現出來的魅力,似乎更得我青睞。
當然當然,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人生的權利,如果真的有人以收集女生為樂,而女生也不排斥這樣的行為,我也無權置喙,可我也知道,我是有另種選擇的,這或許就是身而為人的美好的事項之一吧。
在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買了那些向田邦子的書的狀況之下,那天回家,在那一落接一落的書堆中,翻到了這本《回憶.撲克牌》,共有十三則短篇故事,很適合外出或搭車的時候使用,也在一趟台鐵加上一趟高鐵當中被解決掉了,甚至還墜入深深的睡眠當中。
一九八○年,向田邦子才剛發表了不過幾篇文章,如〈花的名字〉、〈水獺〉、〈狗屋〉等,旋即獲得當年度評審的眼光,榮獲第八十三屆直木獎的殊榮,也剛好這些短篇都有被收錄進本書。
「然而如今才發現,上了年紀的動物總是在不注意間一點一滴胖了起來,生命也跟著開花結果。」光是看了這幾句話,就讓我哈哈大笑,哎呀,說上了年紀的「動物」不知不覺就胖了,那不是就是在說我嗎?感覺被人掀開了明明用剪裁得宜的西裝外套下的那鼓起的肚皮,如此令人害羞,卻只能兩手一攤的那種尷尬感。
不過,下一句就立刻接說那或許是因為開了花、結了果才會出現的「自然」現象,立刻幫讀者解了套,不再陷在自責的情緒裡面。
「今天晚上從國民住宅換氣扇飄出來的烤魚味道,就是菊男人生果實的味道吧!」時子這個姐姐特地帶了錢要去借給自己的弟弟,卻在還沒按下門鈴之前,就聞到了從門裡飄出來的味道,儘管這個弟弟很兩光,他的老婆與孩子也普通得要命,但那散發出來的,卻是不容否認的真實的人生的味道啊!不像自己事到如今,不但離了婚,也是人家的第三者,每天都在等待著那個男人的關心的眼神。
時子的心中雖然不認為菊男的人生有多麼地美好,但與自己的相較起來,平凡到不行卻又如此實在到令人睜不開眼,不得不用一種一邊鄙視、卻一邊羨慕的心情在削著蘋果皮。當她把光溜溜的蘋果拋進月光中,口中咀嚼著的蘋果皮,到底是什麼味道呢?連身為讀者的我,嘴裡也不自覺地分泌出唾液,邊投射自己於那個情境當中了。
我說向田啊,只不過是篇短篇小說,你怎麼可以把家常的生活,描寫得如此栩栩如生、讓人身歷其境呢?
害我很想把曾購入的書全部翻找出來,看看你還會寫出個什麼讓人回味無窮的文字在裡面,甚至把台灣已出版的書一一收集完畢,然後立在書架上,望著那片書背然後輕聲三笑,因為我一直相信,只要把一個人所產出的真實文字給羅列完畢,想必離這個人的內心應該就不遠了吧。
可惜的是,你也不會有新的文章再面市了,得獎不到一年內,竟命喪於台灣的空難,自此魂留台灣,再也回不去日本去細細琢磨日常的味道了。
可是,我卻要感謝你,用了你號稱國民作家的生命,讓台灣人知道,原來日本有這麼一位作家,可以把家庭、親情、日常的情感,寫得這麼絲絲入扣,卻不留痕跡,餘韻皆在最後那一句話結束後,才像茶一樣地開始回甘,或苦澀。
兩週前的勞動假期才剛把去年度欠的四篇讀書心得〈無誠勿試〉、〈那裡是愛〉、〈字典裡還有「傻勁」兩個字〉、〈蒼生笑,不寂寥〉給趕工完畢,短時間內要我再生出一些文字,著實也不易。
但隨便重新翻閱這麼一篇文章,讓我知曉,雖然生命似乎如此無趣,卻又如此動人,不管是烤魚味,還是削了皮的蘋果香味。
不瞞你說,所有文體裡面,我最喜歡的就像是這種短篇的散文,不像小說如此冗長,也不像詩如此意賅,在不長也不短的文字中,最容易撩起人的情緒,然後作者就轉身離去,留下錯愕的自己,獨自收拾行囊,如果我愛塗塗寫寫這樣的文字,或許就是因為我知道,那才是真實的人生吧。
忙了一整天,晚上也去帶電腦證照,理論上是應該沒有氣力吐絲結繭的,但因為週末就得將書借出去了,「一點一滴胖了起來」的肚子,也提醒著自己,要記得利用時間留下一點義行,還有文字吧。
本書的書名,完全跟收錄的文章沒什麼太大的關係。
(本文標題取自向田邦子的其他著書,特此說明。)
【參考資料】2015/05/15()
【原始位置】https://goo.gl/MMzfus
【書✖人生】https://goo.gl/5Ja9i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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